那个偷飞机的男孩

这是一个周五的晚上8点钟，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塔科马机场，29岁的地勤工作人员理查德·罗素结束了自己一天的常规工作后，偷偷溜进了停机坪上的一架76座双引擎庞巴迪Q400客机的驾驶舱。
没有飞机驾驶执照、没有接受过任何飞行训练的他发动了引擎。靠着在模拟航空游戏里学到的有限操作，他驾驶飞机做出了一连串惊险的动作，地面上的人们在惊呼中拍下了视频。当时的天空景色很美。
75分钟以后，飞机在西雅图附近普吉特湾的一个小岛上坠毁，理查德·罗素没有生还。
事发前毫无征兆。人们搜寻着他生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蛛丝马迹，然而所有能够获取到的信息都无法解释他的动机，那些碎片拼凑出来的形象，完全无法和劫机犯划上等号。
理查德·罗素出生在佛罗里达州的基韦斯特岛，那是美国本土最南端的岛屿，能够看到绝美的热带夕阳。七岁时，他随家人搬到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。2010年，他在俄勒冈旅行时认识了现在的妻子，婚后两个人开了一家面包店。再之后，为了能够离妻子的家人近一点，他们搬到了西雅图定居。
理查德的家人发布公开声明说，他是一个温暖而有同情心的人，是忠诚的丈夫、关爱父母的儿子。他也被身边所有人喜爱，因为他对每个人都温柔和善。
29年的人生过得平淡且知足，他爱着，也被爱着。唯一能够找到线索的，是他在飞行时和地面塔台空管交谈的录音。塔台叫他Rich，那是他的名字Richard的简称。塔台一直在试图引导他降落。
塔台：“我，还有我们所有人，都不希望你受伤。你如果想降落的话，就试试我说的办法。”
Rich：“可我想知道那条逆戟鲸的位置，你知道，就是那条背着宝宝的逆载鲸。我想去看看那家伙。”
他说自己想去看看那条鲸鱼——这是另一条来自西雅图的新闻：一条逆戟鲸背着自己幼息的尸体在海里游了17天才决定放手。
根据《美国国家地理》发布的新闻：“这条名叫“j35”的逆戟鲸，背着幼崽的尸体在海中游荡1600多公里、悼念了整整17天后，终于选择了放手，完成了这场‘漫长的告别’。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哀悼，也是迄今为止，时间最长的动物哀悼行为……”两条原本不相关的新闻，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连接在了一起。
塔台：“Rich，如果可以的话，请尽量把飞机贴近水面。”
Rich：“旁边的景物过得好快，我要好好看看这些风景，享受这一刻的宁静。一切都很美。”
塔台：“你能看清楚周围的地形吗？能见度有没有问题？”
Rich：“没有，一切都非常清楚。我刚刚绕着雷尼尔山飞了一小圈，很美，我想剩下来的油还够让我飞到奥林匹克山去看看……我不知道该怎么降落，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降落。”
然后，声音消失了，飞机坠毁在小岛上的森林之中。雷达记录了最后的飞行轨迹，显示飞机坠毁前，在空中盘旋了无数个如同乱麻的圈。
社交网络上，美国人给予了理查德·罗素哀悼，人们称他为“Space Cowboy”(“太空牛仔”)。
很多年以后，我大概会忘记那些焦虑、忧惧与恐慌，忘记那些吸引了无数口水和注意力的头版头条与热点话题。但是，我大概还会记得在这个夏天，这一则悲伤而离奇的新闻。
我喜欢这样的悲悯和温柔。